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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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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7章
      几十年积累的问题,想在一两年内完全解决,不太可能。
      可以分成三批到四批,先让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入学,学制一年。一年之后,再决定他们是继续深造,还是进工坊做工。
      就目前来看,进工坊做工并不需要太精深的学问,能够基本的读写就可以了。
      一年的教育足以完在这样的任务。
      二是教化的事,最好不用募捐的形式。
      修桥、铺路之类的事,可以由当地富户募捐集资,既能解决财政负担,也能满足他们造福乡里的心理需求。教化是朝廷的事,关系到将来百年的大计,不能被他们左右。
      朝廷教化百姓,本身就是为了对抗这些地方豪强,强化朝廷的威严。
      他们岂能不知,岂能不恨?
      让他们出钱,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施加影响,最后让受到教化的人只记得他们,记不得朝廷。
      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拉拢那些承担教化责任的教师。
      陛下别忘了,他们虽然有一腔热血,却大多是反对度田的。如今想法虽然有所改变,却不见得彻底,很容易被人蛊惑。
      出身世家、大族的读书人可没有改变态度,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等着反扑的机会。
      刘协觉得有理,决定由杨彪来主持具体的实施方案。
      经过杨彪的调整,推行教化的难度下降了一个等级,看起来也更可行了。
      消息很快公布,在南阳郡内招聘教师三百名,按照既定的标准考试,合格即可入选。
      考试的内容并不复杂,五经的部分很少,熟悉《论语》、《孟子》、《孝经》等书即可。
      要说难,可能就是要考算学等相对比较实用的内容。
      当然,难度也不高,能满足日常的算账即可。
      也许是最后一个要求让很多人知难而退,第一次报名结束,有计划参与考试的人不到两百。
      这时候,杨彪才由司徒府下达命令。
      不足的名额,将在全国范围内遴选。
      ——
      看到这个结果,刘协佩服杨彪老辣的同时,又大惑不解。
      南阳人才济济,仅是郡学里的生员就有好几百,而且热情颇高,怎么报名的人这么少?
      杨彪解释说,主要是通算学的太少。
      很多人读书只问经义,不及其余,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教化除了让百姓识字,能够自己阅读朝廷的政令之外,还有让他们进工坊做工的目的,需要算学之类的实学。这是之前的读书人不用考虑的事,愿意花心思去研究算学的自然不多。
      除非是有志研究《易》或音律的,这些学科必须要用到算学。
      所以那些算学大家不是研究易学和天文历法的,就是音律高手。即使是在读书人中,这些人也是出类拔萃的精英。
      真有这水平,他们根本不愁出路,也没兴趣参加考试,去做乡村教师。
      所以说,教化任重而道远,绝不是三五年就能解决的。
      这是真正的百年大计,急不来。
      最后,杨彪说,郡学的改造已经完成,陛下可以趁着新年的机会巡视郡学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对刘表盖棺论定。
      简单的说,就是定谥。
      严格来说,刘表作为官员是不称职的,最多是守成之辈,没有尽到在乱世时匡扶朝廷的责任。但是作为儒者,他还是做出了不少贡献,在乱世之中,为不少人提供了谋生治学的条件,保留了一丝文脉。
      即将担任乡村教师的那些读书人,大多曾受其益。
      此时此刻,为刘表定谥,可以安抚人心,同时表明朝廷对儒门的态度是改造,而不是否定。
      如果考虑到刘表还是宗室,那就更有必要了。
      总体来说,刘表有过失,但无大错。既然陛下不打算单独追究他的僭越之举,而是作为党人、世家的普遍行为,就有必要对刘表的成绩予以肯定。
      趁着巡视郡学的机会,为刘表定谥,对刘表做出评价,安抚人心,也能对郡学的画像事件做个了结,免得人心惶惶,再被某些人利用。
      刘协反复权衡了很久,答应了杨彪的请求,让他领头讨论一下这件事。
      与当初张喜的事不同,如今的形势趋于稳定,朝廷可以释放一点善意,以缓和士大夫们积累的怨气,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然后将精力集中在必须处理的问题上。
      ——
      建安八年,正月十三。
      天子刘协、皇后伏寿等人幸南阳郡学。
      站在重刻的王畅画像前,刘协看了又看,特意听王粲讲述了当年的故事,表示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以示对王畅矫枉过正的认可。
      王粲心花怒放。
      有了天子这句评价,王畅的身后名不用愁了。
      宋忠听了,却如芒在背,如梗在喉,如坐针毡。
      天子盛赞王畅,就是对刘表的否定,也就是对他之前的事予以否定,这面子算是丢得一干二净。
      刘协看完画像,来到堂上就坐,问起了他们当初在襄阳讲学的事。
      殷鉴在前,没人敢提刘表的事。
      王粲也不想提。当初刘表嫌他丑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见全场鸦雀无声,刘协暗自感慨。
      果然是人走茶凉。相比之下,宋忠虽然糊涂,却还是个重情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