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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鹧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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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绥绥轻手轻脚走近了,倒看清了他手中的那支竹箫。竹管上的铜环已经生了锈,模糊不清地刻了一个字。
      宜。
      是宜娘。
      绥绥怔住了。现在阖府都在为他的前途担心,可李重骏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宜娘。
      她还在愣神儿,李重骏就撩开袍子把她揽在了怀里,轻声说,
      “想你了,不成么。”
      绥绥忙道:“可我、我不是——”
      宜娘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李重骏却已经倚着窗台,把下颏枕在了她颈窝,几近疲惫地叹了口气。
      绥绥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就任由他抱了下去。月沉如海,她是漂泊惯了的人,如同水中的浮木。而此时此刻,他停靠在她身上。
      那个从来高高在上,又捉摸不透的男人。
      虽然,他是把她当做了那个他心爱的人
      这感觉,真是异样。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绥绥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体谅狗男人早晚倒大霉——她被他在寒风中抱了半宿,转天就害了风寒。
      第四十章 装病
      绥绥虽染了场风寒,倒也因此有了借口,不仅不用和李重骏睡觉,还想吃什么吃什么。
      从前李重骏不让王妃的人见绥绥,下人们总得找个理由推脱,这下也不用麻烦了。
      其实绥绥发了两日汗,早已好了,她却就此尝到甜头,认真生起病来。每日躺在床上,头上系着汗巾,淡白的脸上贴着小红膏药,像只俏皮的小篷头鬼似的。
      李重骏一来,她就拉上被子装病;他一走,她就爬起来嗑瓜子。
      没想到报应来得忒快。
      这天,小玉慌里慌张进来说:“王妃娘娘来了!”绥绥吓了一跳,瓜子皮卡在嗓子里,噎个半死。
      好疼啊……她扑到榻边,翻天覆地般的咳嗽起来,咳得泪眼汪汪,正被进来的王妃看见。
      王妃微微吃了一惊,忙叫人扶她起来,又道:“多日不见,怎么病成这样?”
      绥绥也没法说这是被她吓的,只好顺坡下驴,演了下去,一面喘息,一面挣扎着要起来:“娘娘,娘娘贵脚踏贱地,岂不是折煞奴婢,奴婢怎么敢当……”
      “快躺下,快躺下。”
      夏娘慌忙赶来,伺候王妃褪了氅衣,又差小丫头搬了胡床来请王妃坐。
      王妃落座,拉着绥绥的手看了一番,才笑道:“也没什么折不折的,我才从杨府回来,如今寒冷天气,我那妹妹也病了,倒叫我想起你来。回来经过这里,就叫轿子停一停,来瞧瞧你。”
      绥绥试图猜测王妃真正的意图,可是王妃提起了妹妹,又提起了她,那温柔的语气,仿佛她也是她的一个小妹妹似的。
      倒让绥绥有点羞涩。
      又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来了个侍女,提着一只食盒,王妃命人打开道:“我临时起意来瞧瞧你,才打发人把人参桂苓散煎一盅来,是我冬日里常吃的,温补最见效益。”
      绥绥可不敢吃,焦急起来,正想着怎么辞谢,王妃竟先接过吃了一口,然后才道,
      “温了些,倒正好入口。”
      显然是做给众人看的,展示这汤里没有下毒。
      王妃这样坦诚,绥绥倒有些不好意思,偷瞄了眼夏娘,见夏娘也没辙,只好谢了又谢,然后双手接过慢慢喝掉了它。
      她也尝不出究竟有没有桂苓,有没有人参,只觉得甜甜的,还挺好喝。
      绥绥恭维道:“到底是娘娘的好东西,人参这样的苦物都甘甜起来。”
      王妃笑道:“你喜欢?别的没有,人参倒有的是,回头我叫人把方子送来,和些人参,茯苓,桂枝,你每日煎了吃,日子长了,才见着好处。”
      绥绥连忙说不敢承受,推脱了几回,又不能给脸不要脸,只好恭敬道:“怎敢劳动娘娘的人!娘娘宽仁,奴婢感激不尽,娘娘何时闲了,叫奴婢的丫头去拿,就是了。”
      王妃似有似无地瞥了床边的小玉一眼。
      然后微笑点了点头。
      “也好。”
      小玉被叫去拿东西,已经是晚饭时的事了。
      几斤人参肉桂用锦匣子装了,另有川贝,益母,都是些贵重的药材。小玉回来时也不算太晚,绥绥却已经睡下了。
      自从王妃来过,绥绥倒没别的不适,就是身上发燥,脸颊热热的,经她自己诊断,应该就是上火,于是喝了些凉茶便歇下来了。
      小玉回来时魂不守舍的,也没发觉什么异样。
      她把锦盒放在外间,自己愣了一会儿,正想进内室的拜匣里娶钥匙收起来,一撩帘子,才发现魏王也在。
      榻上一条鼓鼓的被窝,是绥绥把自己整个都包在了被子里;而李重骏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床旁,借着月光弯腰去看她。
      他听见动静,回头往门口看,对着吓怔的小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过去低声说:“今日怎睡这么早?”
      小玉恍恍惚惚:“啊?啊……回殿下,奴婢,奴婢不知道。”
      李重骏皱了皱眉,却忽听屋内里窸窸窣窣地响动。
      他也顾不上小玉,一个眼神便打发走了她,转身回了床边,见绥绥虽撩开被子,却还沉沉睡着。
      一只雪白的手臂搁在红绫枕上,戴着金钏,一翻身,脸颊便压在金钏上,散乱青丝掩着红红的脸,皱着眉头,不舒服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