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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三.秦秧
      季泠月犹豫了会儿,低声道:“其实,好像是师尊伤得她。”
      蓝妩一怔,反应过来后,暴躁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像是追着咬自己尾巴一样:“你师尊,你师尊……现在连人都开始打了?!”
      “师尊也受伤了……”
      “他活该!”
      季泠月抿了抿唇,低声道:“你想去看望叶长老吗?”
      蓝妩僵了下,半晌,小心翼翼问:“我可以吗?”
      季泠月嗯了声,朝她摊开手,蓝妩下意识游过去,老老实实窝在她掌心,一眨不眨望着她。
      “不现出人形的话,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是你。”
      从金翎峰前往潜云峰的道路,似乎与从前别无二致,穿过覆满霜雪的山道,两侧逐渐生出翠绿的嫩芽,每往前走一步,草木似乎都更多一些,待转过临瀑设立的亭廊,远离哗啦啦水声,入目便是月光下葱茏的树林。
      去往潜云峰主殿势会路过弟子居住的院落,蓝妩一路上瞧见许多陌生面孔,又瞧见一些熟悉的人,无一例外,这些人都客气地与季泠月打个招呼,但在离去后,又传来几句闲言碎语,听起来虽无恶意,但那轻佻的笑声与隐晦的戏谑,都让蓝妩觉得不太舒服。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他们,季泠月却神色自若地继续前行,仿佛没听见一样,蓝妩只能压下心中不悦,沉默地跟了上去。
      路过捡枝院时,季泠月开口道:“你走之后,这个院子一直是虞山叶一个人住。”
      蓝妩眨巴一下眼,落在她肩膀上,听她絮叨:“本来有新的弟子被安排进来,不过被她赶出去了,为此,还被罚了不少灵石。”
      蓝妩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离开你们的时间,早已远远超过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为什么……还要如此念着我?”
      又听到这句话,季泠月却不像初听到时那般激动愤恨,她当真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你很重要,蓝妩,也许你自己不觉得,但你在我们心里,比你自己想的要重要多了。”
      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
      话锋一转,她又理所当然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抓着你不放?”
      蓝妩一时无言,头疼地叹了一口气:“倒也不必如此见缝插针。”
      季泠月浮起一抹浅笑,抬头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楼阁,提醒道:“到了。”
      蓝妩顿时噤声,本来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开始紧绷,焦躁地围着季泠月的脖子转圈,季泠月用指腹点点她的脑袋,带着她登上石阶,坦然地敲响了大门。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脚步声,来人打开门,看清季泠月的脸后,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季泠月也微微挑眉,讶异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虞山叶不经意往她肩上一瞥,注意到那条瞪着眼睛的小鱼后,喉咙里忽然就没了声音。
      作为知情人,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不禁干咳一声,有些心虚地后退一步:“我,我也刚回来没多久,听说师尊受伤了,就来看看。”
      说话间,她掩饰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蓝妩下意识朝她手上看去,只见一个白色物体一闪而过,她皱起眉,忍不住朝虞山叶游去,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虞山叶心里一惊,迅速转过身,大步往里面走:“你也是来看望师尊的吧,跟我来。”
      她走得极快,简直像是火烧屁股一般,季泠月不明所以,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不一会儿就到了叶轻君休息的屋子。
      身着一身素色中衣的女人就披着长发坐在床上,手里还捧着一卷书,听见动静,她神色倦懒地抬起眼眸,疑惑地嗯了一声。
      “徒儿,是谁来了?”
      虞山叶规规矩矩站在她床前,道:“是季泠月。”
      叶轻君哦了一声,注视着走进来的白衣女子,眸光蓦地一动,落到了她肩上的银鲤身上。
      “这鱼……”
      她沉吟地盯着蓝妩,目光满含探究,蓝妩几乎要僵成木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吓得一动不敢动。
      叶轻君笑了一下,道:“好像瞧起来不大机灵。”
      季泠月干笑一声,踌躇半晌,关切道:“长老身子好些了吗?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不必担心我,”叶轻君摆摆手:“不如去关心一下你师尊,他伤得也不轻。”
      季泠月一默,垂下头,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摆。
      虞山叶眼珠子左右瞟瞟,忍不住问:“所以师尊到底是怎么和秦长老打起来的?加起来也千百岁的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怎么还打起来了?”
      叶轻君蹙起眉,刚想说话,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蓝妩连忙摇着尾巴上前,用脑袋顶着茶盏,晃晃悠悠凑到叶轻君面前,一路上茶盏似掉非掉,看得叶轻君胆战心惊的,她小心接过,忍不住又看了小鱼一眼:“你生的,有些眼熟……”
      季泠月:!
      虞山叶:!
      蓝妩心虚地眨眨眼,见叶轻君一直盯着自己,只能装傻,吐出了一串泡泡。
      叶轻君噗嗤一笑,眼神柔和:“你生的,和我徒儿曾经养的一条小鱼好像。”
      蓝妩一愣,抬头看着她,有些傻了。
      女人却不再看她,抿了一口茶水,润过嗓子后,淡淡道:“我和他打起来,倒也没有别的原因,还不就是妖怪那档子事。”
      季泠月蹙眉:“可从前,你们意见相左,也没这般打过啊。”
      叶轻君摇摇头:“那是因为这次的妖怪……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女人下意识捏紧手中的茶盏,渐渐的,脸上一贯的笑容也褪去了,良久,她轻叹一口气,闭上眼,哑声道:“那个妖怪,长得和当年害死秦秧的妖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