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栗高空

  “这个……不可能的，我不喜欢抛头露面，我从来不让她发我的照片。而且，我和她之间……”柳茵欲言又止。
  “呵呵。”李腾冷笑。
  一般来说，到这种要揭开真实身份的关键时刻，骗子就会认怂了。
  “不过你可以给她发个私信，拍一张我现在的照片给她，问她我是不是他亲妹妹，但你千万别说这主意是我出的。”柳茵倒是想了个办法。
  “好吧。”
  李腾拿出手机对着对面的柳茵拍了一张。
  然后登上自己几乎不怎么用的围脖账户，给柳慧发了私信过去。
  标题是：遇到个女骗子，说是你亲妹妹，请问她是吗？我要不要报警抓她？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应。
  “不好意思哈，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再过几分钟我就必须得离开了。”柳茵看着手机时间，向李腾提了出来。
  “你如果有急事，现在就可以走了。”李腾笑而不语。
  身份要被拆穿了，赶紧逃吧。
  “那，我先走了哈，再见。”柳茵站起了身来。
  “再……见。”李腾笑了笑，他本来想说‘再也不见’的。
  本来就是这样，如果她不是柳乾的女儿，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会再和她见面。
  如果她真是柳乾的女儿……
  那他和她经过这么一场车祸现场般的相亲，更是不用再见了。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两人都‘再也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柳茵去而复返。
  她又端了一大盘食物过来，这次有五个汉堡，还有鸡腿、鸡块等等，放在了李腾面前的桌子上。
  “你干嘛？”李腾有些发楞。
  “我看你没吃饱。”柳茵说了一句便快步走开了。
  “这……”李腾看着面前这一大堆食物，又瞅了瞅柳茵的背影。
  “我有这么能吃吗？”
  确认柳茵已经离开了啃大鸡，李腾这才收回目光，现在他是真的吃饱了。
  余下的食物只能打包带回去给安娜了。
  打好包，正准备回家去，李腾的手机弹出了提示音。
  是围脖app里的私信回复。
  来自柳慧。
  “她是我妹，你是谁？”
  看到柳慧的私信回复，李腾有点懵。
  真是？
  她真是首富柳乾的女儿？
  我去！
  要怎么说呢？
  不知道怎么说。
  呵呵，这些有钱人真会玩。
  真把女儿送到一间普通的小学里来社会实践？
  有同事介绍儿子相亲，还真的过来？
  李腾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担心那个蠢萌老妈被人骗钱的事了。
  就是想不明白，柳茵为什么会答应过来相亲。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了。
  柳茵这人多半是很爱面子，拉不下脸，李母死缠硬磨，不得不给李母一个面子应付一下。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管怎样，他也算是完成了母亲交代的任务。
  两人成不了，不是他的责任。
  而是……
  上一辈人阶层之间的鸿沟嘛！
  无论如何都不关我事。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李腾顿时神清气爽，美滋滋地拎着打好的包出了啃大鸡的大门，搭乘公交车回了家。
  “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到李腾回家，李母极度失望的表情。
  在李母的想象中，正常情况下，如果相亲成功，两人吃完饭应该手牵手去看电影了吧？
  既然没去，说明没戏。
  “两千块钱还给你。”李腾拿出手机。
  “算了，你拿着用吧。”
  李母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去了厨房，继续洗碗去了。
  看着她那落寞的背影，李腾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心酸。
  他知道李母对今晚的相亲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想要那如同福彩头奖一般的幸运降临自己的头上。
  但是真的……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
  社会阶层相差如此悬殊，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灰姑娘的故事，永远只能存在于童话中。
  “安娜，吃不吃汉堡？”李腾把打包的食物拿到了妹妹的房间里。
  “我要保持体型，不能吃这些垃圾食品。”安娜摆了摆手。
  “少吃点没关系的。”李腾劝说。
  “谢谢啦！真不吃。”安娜还是回绝了。
  “爸，你吃不吃汉堡？”李腾又去了父亲的房间。
  “我刚吃过饭，吃得很饱。”父亲也摆了摆手。
  “妈你吃不吃？”
  “我不吃。”李母看起来心情不好，头都没回。
  没办法，李腾只能暂时把袋子塞冰箱里去了，明天热着吃。
  有钱人真是浪费，买这么多干嘛？
  李腾舍不得扔，只能带回来了。
  害人不浅啊！
  ……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李腾又愉快地做起了他的游戏宅男。
  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李腾偷偷从手机里调出了在啃大鸡里拍摄的那张柳茵的照片。
  这女生的脸蛋确实长得很养眼啊！
  而且是亲眼所见，并非美颜相机。
  身材也很好。
  性格很呆萌，声音很好听。
  还那么、那么的……有钱。
  把她摁住，和她鼓掌一定会很愉快。
  不过这种事，只能停留在幻想阶段了。
  李腾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左手。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这么做，给我快乐……”
  “……”
  “这首歌怎么这么熟悉？以前唱过吗？”
  ……
  三天以后。
  “今天她又去我们学校了，又给我买了小礼物。”
  李母倚在门边，不死心地和李腾说着。
  “哦。”
  “我问她，对你印象怎么样。
  “她说，挺好的。
  “我又问她，有没有意向继续和你处下去啊？
  “她笑了笑没吱声。
  “我觉得吧，她没吱声就意味着没拒绝，就表示这事儿还有戏，儿啊，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要付出百分之一万的努力！这是你山鸡变凤凰、鲤鱼跳龙门的机会！”
  李母激情澎湃地劝说着李腾。
  “呵呵。”李腾不想说话。
  没拒绝那是给你留面子好不好？老妈你是脸皮有多厚？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啊！
  “你有她微信号吗？我问过了，就是她手机号，你加她微信，和她聊聊，试着再约她出来一次，如果她愿意赴约，那就证明你们还有戏，如果她拒绝了，老妈也就死心了。”李母和李腾打着商量。
  “不用了吧？这种事的结果还不是明摆着的？”李腾翻了翻白眼。
  “你现在就加她微信，约她出来，不管成不成功，只要你约了，我都免你一个月租金加饭钱。”李母和李腾谈起了条件。
  “三个月。”
  “一个半月。”
  “两个月。”
  “成交！”
  省下的租金和饭钱，可以存在安娜那里，给她安装假肢。
  这几天李腾上网查过了，那个首富柳乾好像下面有一家公司就是做假肢的，有传言说他自己就做了合金的假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下次有机会向柳茵问问。
  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吗？
  李腾当着母亲的面拿出手机，通过手机号查找到了柳茵的微信号，然后加了她的微信。
  “张靓影老师的儿子李腾。”附带信息留言。
  很快就通过了，然后，那边还发过来一个笑脸的表情。
  “她主动给你发表情哎！有戏有戏！”李母很兴奋。
  “然后呢？”李腾对此很无所谓，反正是为了那两个月的租金饭钱，老妈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一切都依她。
  “你怎么这么笨啊？约她再出来一次啊！看她怎么回复。”李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腾。
  “美女，有空吗？一起出来看场电影吧？”李腾语音输入，输入法转换成文字正准备发过去，被李母阻止了。
  “她的性格比较内向，而且是那种小女生的性格，别称呼她美女什么的，显得太生分太轻佻了，她会不高兴的！”李母对李腾的信息内容不满。
  “那怎么称呼？”李腾把手机递给了李母……你是金主你最大。
  “把‘美女’改成‘茵茵’，这样显得亲热一些。”李母没接手机，深思熟虑之后向李腾提出了建议。
  “你说了算。”李腾改好之后，把信息发了过去。
  李母很紧张地看向了手机屏幕，比当初她在学校开会，听学校领导宣布评优名额时还要紧张。
  当然，她没有评上，直到现在还没有被评上过一次。
  小学音乐老师，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失败了，所以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李腾身上。
  而现在，是她儿子人生最关键的转折点。
  就看微信对面这位‘贵人’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好啊。”
  半分钟后，那边回复了，还附了个笑脸。
  “啊……啊……啊……她……她……她答应了！她答应了！我就说吧！还有戏的！有戏的！你这孩子啊！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要不是我今天亲自问过她，我还以为真的没戏了呢！”李母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像中了五百万一样……不，比中了五百万还要兴奋。
  和本市首富当了亲家，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灰鸡马上变凤凰？
  李腾有些发楞。
  经历了那次车祸现场般的相亲，对方居然还同意和他见面？
  很快李腾就释然了。
  这一切也不奇怪。
  她同意和他出来，多半还是因为李母。
  她和李母的关系不错，李母这么急切地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她又不好当面拒绝她，那只能找机会和他当面说清楚这件事，以免李母仍然对此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但是，李腾不赞同柳茵这种做法。
  她相当于又一次给了李母希望，然而事实是肯定会让李母再度失望。
  上次相亲失败，李母抑郁了三天，整个人仿佛老了一圈。
  她还能再经受一次打击吗？
  “快和她约好在哪个影城……嗯，就去她家的千慧影城吧？她肯定是免票的，可以省不少钱……不过你别想着省钱，现在该花的一定要花，以后肯定是会翻倍赚回来的……”李母语无伦次地继续向李腾交待着。
  “去哪儿碰头？”李腾按母亲的指示在微信上问了柳茵一句。
  “我正好在开车，你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差不多到了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柳茵很快就回复了，同样还是附了个笑脸。
  “好的。”
  李腾回复完瞅了瞅李母。
  “她这是……想和你处了啊！同意和你看电影，还开车过来接你，儿子，你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嗯嗯，我教你，这样……看电影的时候，找机会牵她的手、抱她、亲她、甚至……反正，想办法把两人的关系尽快稳固下来！当初你爸就是这样搞定我的！”李母尽己所能地给李腾出着主意。
  “然后我失联了，妈你记得去派出所赎我啊！”李腾提醒李母。
  “没关系的，不就是坐牢吗？万一成了呢？下辈子都有了！你怎么连这点冒险精神都没有？放心，你关进去，我一定会给你送饭的。”李母继续怂恿李腾。
  “我……”李腾无言以对。
  “放心吧！我很了解她的！她就算心里不高兴，碍于面子也不会报警的！女生都喜欢强势、主动一些的男生。”李母继续劝说。
  “……”
  李腾彻底服了。
  这一家人，两个残疾，母亲一拖二还嫌不够，想把他送进牢里去，这是准备一拖三的节奏？
  ……
  和想象中的跑车美女不一样。
  柳茵停在路边的车子，就是一辆普通的国产车，价格十几万的那种。
  李腾走过去的时候，柳茵主动帮他推开了副驾座的车门。
  李腾上了车，坐在了副驾座上，摆弄了好一会儿才系上了安全带。
  “去哪儿看电影？”柳茵问。
  “去附近的千慧影城。”李腾秉承李母能省则省的思想。
  “千慧影城啊？”柳茵有些犹豫。
  “好像是你姐投资的吧？”李腾根据名字猜测。
  “是的。”柳茵点了点头。
  “那就去照顾她的生意呗！”
  “好的。”柳茵没再说什么了，踩下油门向前驶去。
  车上的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李腾估摸着柳茵这次见面，应该开口向他解释清楚，把不太方便对李母说的话直接说给他、让他死心了。
  但她没开口，只是专注地开着车。
  准备去影城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