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忒之逆

  「古先生，这边请。」
  再度走进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的总部大厦，xavier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上一次跟肖总经理的私下会面先是硬被逼着吃了份早餐，结果仍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被局里那位林副主任质疑自己有意跳槽、甚至洩漏军事业务机密，还搞到移送考绩委员会去。
  这次重返反而是那位第二副执行长的亲自邀请，只是面对皇甫依嘉，一位可能熟悉的故友，xavier担心会不会被问起过去某些不復记忆的感情………说真的，还都全部忘记了耶。
  「古先生请坐。」
  同样来到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总部大厦的十楼，同样的会客室，xavier坐在沙发上，心情突然忐忑起来。
  几乎可以确定以前的自己跟ivon认识、甚至交往过，但是现在的自己脑袋里却对这段感情无可稽考，罢了，就用现在的自己来面对吧。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也不可得。
  「古先生，」另一位套装女子走了过来：「你好，我是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第二副执行长皇甫依嘉小姐的助理，宋子衿。」
  「喔对，那天好像有看过你。」脸盲着名的xavier儘管对面前的美女毫无印象，也要套一下热络。
  「皇甫依嘉小姐请您到办公室里谈。」
  xavier起身跟着宋子衿走进目前安甫医药生技国际集团在国内实际负责人的办公室，里头坐着的正是已经多次碰过面的皇甫依嘉，平头发型的聂紫航则双手抱胸站在一旁。
  「古先生请坐。」
  皇甫依嘉首先起身示意，接着与xavier分坐在沙发两端。她的眼睛直盯着xavier脸上瞧了许久，让xavier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冒昧之处。
  「皇甫小姐，我身上有什么让你觉得冒犯之处吗？」
  聂紫航这时也在观察xavier的眼神，的确没有任何异样，她朝皇甫依嘉点头示意。
  「没事。」皇甫依嘉这样说着，心中却有些失落。对方真的完全不记得自己了………
  「古先生请喝茶。」宋子衿这时端上一杯香气浓郁的花香舒缓茶。
  「谢谢。」xavier端起厚朴的陶瓷杯轻轻啜了一口，一股芬芳在口中逐渐散开，不断舒展到四肢百骸去。「好茶。」
  「古先生难道不会好奇，我为什么改变心意决定跟军事装备发展研究局洽谈石墨烯涂料的技术授权吗？」
  「其实我还真的挺好奇的，」xavier心想，既然对方都先开口了，自己顺着语意来问应该可以吧：「不知道皇甫小姐愿意解释改变心意的原因？」
  「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印象吗？」这句话不知道是难过的肯定句还是试探。
  xavier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其实自己那天之所以会去碧心湖，就是因为碧心湖的游客服务中心通知他捡到之前遗落在湖里面的手机。
  这让皇甫依嘉心里像是被重击一槌般，闷痛到说不出话来。她也记得那天xavier不小心让手机掉到湖里去时，整个人忧鬱痛苦的反应，等同是把这几天跟ivon相处的回忆都弄丢似的。那时候自己还安慰他，没关係，我能够真的陪在你的身边比较重要。没想到苍狗白云，当真是世事难料。
  「那……手机还可以用吗？」
  在三铁共构转运站二楼咖啡店拍的照片其实有两组。
  第一组是ivon正准备要到机场搭机飞往美国学校报到，两个人约好在咖啡店里道别，同样在可以俯瞰好大一片广阔宜人的公园绿地的大片落地玻璃窗前，那专为两个情人适格的座位。
  第二组是ivon趁着美国学校耶诞长假，利用xavier辛苦打工攒下来的钱从美国搭机回来，两人同样约好在咖啡店的座位碰面。
  不送，不接。不哭，不弃。
  怕的是离愁太过沉重，两个人都难以承载。
  同样的咖啡馆，同样的落地窗前的情人座，却同时带有离别与重逢的双重意义。
  「嗯，」xavier点点头，「我有看过那些照片了。也知道我之前『解离性失忆症』发作时，恍惚间之所以会在那些地方出现的原因，应该是以前我跟你一起曾经去过的地点。」
  这句话差点没让ivon飆出眼泪。
  皇甫依嘉忍了咬下嘴唇，眼眶里的情绪徘回良久，总算没有溃堤；等到自己确定能把心情重新拉回公事上后，才又慢慢开口道：「所以，你真的对以前的事没有任何印象？」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想起什么。」
  「果然是勒忒之逆。」这句话ivon虽然说的很小声，还是被对声音有超强敏锐度的xavier听见。
  「不好意思，皇甫小姐你在说的是………」
  「没事，」聂紫航这时开口掩饰：「有关石墨烯涂料技术授权合作的部分，不知道古先生这次想要怎么谈？」
  「原则上我们当然是希望能够获得贵公司的配方授权，由我们自行生產，」xavier一边说着，一边从公事包中取出契约书：「这是我们的契约书，皇甫小姐，可以看一下。专利授权金额的部分，我们局里的意思是……我……我想……」
  话说到一半，xavier感觉自己的头脑开始有点昏昏沉沉，嘴巴肌肉已经明显跟不上脑袋的运作。「靠，该不会是解离性失忆症在这个时候发作吧？！该死，这样我怎么继续谈授权合作计画啊……」心中儘管有着千百个不愿意，但是xavier还是难以抵抗生理上的制约，眼皮逐渐沉重，最后耳朵听见聂紫航过来问着自己怎么了，不久后整个人陷入无意识状态………
  xavier惊醒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皇甫依嘉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看手錶其实才过了十多分鐘。而一旁只剩下宋子衿呆坐在旁边，发觉xavier清醒后，立刻站起身来说着：「不好意思，皇甫小姐有事先离开了；不过她有交代，石墨烯涂料的技术授权计画一切都配合古先生您的意思。」
  「蛤，」xavier没料到自己昏迷过去后，对方竟然还愿意签下技术授权合约：「那专利授权金额部分……」
  「这个部分皇甫小姐有交代，只要一百万美金就好。」
  宋子衿这话让xavier感觉像是中了乐透头奖般惊奇：「你说的是真的吗？」
  「没错，」宋子衿肯定的说：「条件都依照契约书上写的，皇甫依嘉小姐已经签好名字了。请您先看看。」
  xavier接过契约书一看，上面的确已经签好皇甫依嘉的名字，契约的所有条文都有铅笔轻轻点过的痕跡，可见皇甫依嘉真的已经逐一审阅过契约条文。
  「真是太好了，」xavier心中雀跃不已：「请问那我可以亲自跟皇甫依嘉小姐见个面，说声谢谢吗？」
  「不好意思，她已经离开公司，赶着往下一个行程了喔。」
  「这样啊……」xavier觉得有点遗憾：「没关係，那麻烦你转告皇甫小姐，我很感谢她的帮忙。」
  「嗯嗯，我会转达的。」
  xavier起身离开，感觉鼻子发痒，感觉鼻涕快流了出来，急忙摀住口鼻：「不好意思，可以跟你要张卫生纸吗？」
  宋子衿看见xavier的鼻孔下方逐渐流出几滴红色液体，也吓得急忙抓起一大把卫生纸给他。
  「谢谢。」xavier接过卫生纸后赶紧接擦拭自己鼻孔垂下的血液。「不好意思，真是失礼了。」